增壹阿含經卷第三十五
東晉罽寶三藏瞿曇僧伽提婆譯
七日品之餘
三六一(七)
聞如是,一時,佛在阿踰闍江水邊,與大比丘眾五百人俱。時大均頭在閑靜之處,而作是念:「頗有此義增益功德,為無此理?」是時均頭即從座起,往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在一面坐。爾時均頭白佛言:「世尊,向者在閑靜之處,而作是念:『頗有此理,所行眾事得益功德耶?我今問世尊,唯願說之。』世尊告曰:「可得增益功德?」均頭白佛言:「云何得增益功德?」世尊告曰:「增益有七事,其福不可稱量,亦復無人能算計此者,云何為七?於是族姓子若族姓女,未曾起僧伽藍處,於中興立者,此初福不可計。復次均頭,若善男子善女人,能持床座施彼僧伽者,及與比丘僧,是謂均頭,第二之福不可稱計。復次均頭,若善男子善女人,以食施彼比丘僧,是謂均頭,第三之福不可稱計。復次均頭,若善男子善女人,以避雨衣給施比丘僧者,是謂均頭,第四功德,其福不可計量。復次均頭,若族姓子族姓女,以藥施比丘僧者,是謂第五之福,不可稱計。復次均頭,若善男子善女人,曠野作好井者,是謂均頭,第六之功德也,不可稱計。復次均頭,善男子善女人近道作舍,使當來過去得止宿者,是謂均頭,第七功德不可稱計。
是謂均頭,七功德法其福不可量,若行若坐,正使命終其福隨後,如影隨形,其德不可稱計。言當有爾許之福,亦如大海水,不可升斗量之,言當有爾許之水,此七功德亦復如是,其福不可稱限。是故均頭,善男子善女人當求方便,成辦七功德,如是均頭當作是學。」
爾時均頭,聞佛所說歡喜奉行。
三六二(八)
聞如是,一時,佛在舍衛國,祇樹給孤獨園。爾時世尊告諸比丘:「汝等當修行死想,思惟死想。」時彼座上,有一比丘白世尊言:「我常修行思惟死想。」世尊告曰:「汝云何思惟行修死想?」比丘白佛言:「思惟死想時,意欲存七日,思惟七覺意,於如來法中多所饒益,死後無恨。如是世尊,我思惟死想。」世尊告曰:「止止比丘,此非行死想之行,此名為放逸之法 」
復有一比丘白世尊言:「我能堪任修行死想。」世尊告曰:「汝云修行思惟死想?」比丘白佛言:「我今作是念:『意欲存在六日,思惟如來正法已,便取命終,此則有所增益,如是思惟死想。』世尊告曰:「止止比丘,汝亦是放逸之法,非為思惟死想也。」復有比丘白佛言:「欲存在五日。」或言四日,或言三日二日一日者。爾時世尊告諸比丘:「止止比丘,此亦是放逸之法,非為思惟死想。」爾時復有一比丘,白世尊言:「我能堪忍修行死想。」比丘白佛言。「我到時著衣持鉢,入舍衛城乞食,乞食已還出舍衛城,歸所在入靜室中,思惟七覺意而取命終,此則思惟死想。」世尊告曰:「止止比丘,此亦非思惟修行死想,汝等諸比丘所說者,皆是放逸之行,非是修行死想之法。」
是時世尊重告比丘:「其能如婆迦利比丘者,此則名為思惟死想,彼比丘者,善能思惟死想,厭患此身惡露不淨。若比丘思惟死想,繫念在前心不移動,念出入息往還之數,於其中間思惟七覺意,則於如來法多所饒益,所以然者,一切諸行皆空皆寂,起者滅者皆是幻化,無有真實。是故比丘,當於出入息中,思惟死想,便脫生老病死,愁憂苦惱;如是比丘,當知作如是學。」
爾時諸比丘,聞佛所說歡喜奉行。
三六三(九)
聞如是,一時,佛在舍衛國,祇樹給孤獨園。爾時,波斯匿王即勅群臣:「速嚴寶羽之車,吾欲往世尊所,禮拜問訊。」是時,大王即出城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在一面坐。爾時如來與無央數之眾,圍繞說法。是時七尼揵子,復有七裸形人,復有七黑梵志,復有七裸形婆羅門,去世尊不遠而過。是時,波斯匿王見此諸人,去世尊不遠而過,即白佛言:「觀此諸人經過不住,皆是少欲知足無有家業。今此世間阿羅漢者,此人最為上首,所以然者,於眾人中極為苦行,不貪利養。」
世尊告曰:「大王竟未識真人羅漢,不以裸形露體,名為阿羅漢。大王,當知此皆非真實之行,當念觀察久遠來變。又復當觀可親知親,可近知近;所以然者,過去久遠世時,有七梵志,在一處學年極衰弊,以草為衣裳食以菓蓏,起諸邪見各生此念:『我等持此苦行之法,使後作大國王,或求釋梵四天王。』爾時有阿私陀天師,是諸婆羅門祖父,知彼梵志心中所念,即從梵天上沒,來至七婆羅門所。是時,阿私陀天師去天服飾,作婆羅門形,在露地經行;是時七梵志,遙見阿私陀經行,各懷瞋恚而作是語:『此是何等著欲之人?在我等梵行人前行,今當呪灰滅之。』是七梵志,即手掬水灑彼,梵志呪曰:『汝今速為灰土。』然婆羅門遂懷瞋恚,天師顏色倍更端正,所以然者,慈能滅瞋。是時,七梵志便作是念:『我等將不為禁戒退轉乎?我等正起瞋恚,彼人便端正。』爾時,七人與天師便說此偈:
為天乾沓和?羅剎鬼神乎?是時名何等?我等欲知之。
是時阿私陀天師,即時報偈曰
非天乾沓和,非鬼羅剎神,天師阿私陀,今我身是也。
『我今知汝心中所念,故從梵天上來下耳,梵天去此極為玄遠,彼帝釋身亦復如是,轉輪聖王亦不可得,不可以此苦行,作釋梵四天王。』是時天師阿私陀,便說此偈:
心內若干念,外服而麁獷,但勤修正見,遠離於惡道,
心戒清淨行,口行亦復然,遠離於惡念,必當生天上。
是時,七梵志白天師曰:『審是天師乎?』報曰:『是也,但念梵志,不以裸形得生天上;未必修此苦行,得生梵天之處;又非露暴形體,作若干苦行,得生彼處。能攝心意使不移動,便得生天上,不可以卿等所習,得生彼處。』大王,觀察此義,不以裸形名為阿羅漢,其凡夫之人,欲知真人者,此事不然,然復真人能復分別,所習凡夫之行。又復凡夫之人,不能知凡夫之行,真人便能知凡夫之行。但大王知之,當方便知久遠已來,非適今也,當以觀之。如是大王,當以方便學之。」爾時,波斯匿王白世尊言:「如來所說甚為快哉!非世人所能曉了,然國事猥多,欲還所止。」佛告王曰:「王宜知時。」爾時王即從座起,禮世尊足便退而去。
爾時波斯匿王,聞佛所說歡喜奉行。
三六四(一○)
聞如是,一時,佛在釋翅迦毘羅衛國,尼拘類園,與大比丘眾五百人俱。爾時世尊食後,從尼拘屢園,往至毘羅耶致聚中,在一樹下坐。是時執杖釋種,出迦毘羅越至世尊所,在前默然而住。爾時,執杖釋種問世尊言:「沙門作何勅教?為何等論?」世尊告曰:「梵志,當知我之所論,非天龍鬼神所能及也。亦非著世復非住世,我之所論正謂此耳。」是時,執杖釋種嚴頭嘆吒已,便退而去。爾時如來即從座起,還詣所止。
爾時世尊告諸比丘:「向者在彼園中坐,有執杖釋種來至我所,而問我言:『沙門為作何等論?』吾報之曰:『我之所論,非天世人所能及也。亦非著世復非住世,我之所論正謂斯耳。』是時執杖釋種,聞此語已便退而去。」爾時,有一比丘白世尊言:「云何亦不著世,復非住世?」世尊告曰:「如我所論者,都不著世,如今於欲而得解脫,斷於釋種孤疑,無有眾想,我之所論者,正謂此耳。」世尊作此語已,即起入室。
是時,諸比丘各相謂言:「世尊向所論者,略說其義,唯能堪任廣說此義乎?」是時諸比丘自相謂言:「世尊恒嘆譽,尊者大迦栴延,今唯有迦栴延,能說此義耳。」是時,眾多比丘語迦栴延曰:「向者如來略說其義,唯願尊者當廣說之,事事分別,使諸人得解。」迦栴延報曰:「猶如聚落有人,出於彼村,欲求真實之物,彼若見大樹便取斫殺,取其枝葉而捨之去。然今汝等亦復如是,捨如來已來從枝求實;然彼如來皆觀見之,靡不周遍照明世間,為天人導。如來者是法之真主,汝等亦當有此時節,自然當遇如來說此義。」時諸比丘對曰:「如來雖是法之真主,廣演其義,然尊者為世尊記,堪任廣說其義。」
迦栴延報曰:「汝等諦聽善思念之,吾當演說分別其義。」諸比丘對曰:「甚善。」是時諸比丘即受其教,迦栴延告曰:「今如來所言:『我之所論,非天龍鬼神之所能及,亦非著世復非住世。然我於彼而得解脫,斷諸孤疑無彼猶豫,如今眾生之徒,好喜鬪訟起諸亂想。』又如來言:『我不於中起染著心。』此是念欲使,瞋恚邪見欲世間使,憍慢使疑使無明使,或遇刀杖苦痛之報,與人鬪訟,起若干不善之行,起諸亂想興不善行。
若眼見色而起識想,三事相因便有更樂,以有更樂便有痛,以有痛便有所覺,以有覺便起想,以有想便稱量之,起若干種想著之念。耳聞聲鼻嗅香,舌嘗味身更細滑,意知法而起識想;三事相因便有更樂,以有更樂便有痛,以有痛便有覺,以有覺便有想,以有想便稱量之,於中起若干種想著之念。此是貪欲之使瞋恚使,邪見使憍慢使,欲世間使癡使疑使,皆起刀杖之變,興若干種之變,不可稱計。
若有人作是說:『亦無眼亦無色,而有更樂,此事不然。設復言無更樂有痛者,此亦不然。設言無痛而有想著者,此事不然。』設復有人言,無耳無聲無鼻無香,無舌無味無細滑,無意無法,而言有識者,終無此理也。設言無識而有更樂者,此事不然。設無更樂而言有痛者,此事不然。設言無痛而言有想著者,此事不然。若復有人言:『有眼有色於中起識。』此是必然。若言耳聲鼻香,舌味身細滑意法,於中起識者,此事必然。諸賢,當知由此因緣,世尊說曰:『我之所論,天及世人魔若魔天,不能及者。亦不著世復不住世,然我於欲而得解脫,斷於孤疑無復猶豫。』世尊因此緣,略說其義耳,汝等心不解者,更至如來所重問此義。設如來有所說者,好念奉行。』
是時眾多比丘,聞迦栴延所說,亦不言善復不言非,即從座起而去,自相謂言:「我等當持此義,往問如來,設世尊有所說者,當奉行之。」是時眾多比丘,往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在一面坐。爾時,眾多比丘以此緣本,具白世尊,爾時如來告比丘曰:「迦栴延比丘聰明辯才,廣演其義,設汝等至吾所問此義,我亦當以此與汝說之。」爾時阿難在如來後,是時阿難白佛言:「此經義理極為甚深,猶如有人行路渴乏,而遇甘露取而食之,極為香美食無厭足。此亦如是,其有善男子善女人,所至到處,聞此法而無厭足。」重白世尊:「此經名曰甘露法味,當念奉行。」佛告阿難:「此經名曰甘露法味,當念奉行。」
爾時阿難,聞佛說說歡喜奉行。
增壹阿含經莫畏品第四十一
三六五(一)
聞如是,一時,佛在釋翅迦毘羅衛,尼拘屢園中。是時摩訶男,往世尊所,頭面禮足在一面坐,爾時摩訶男釋,白世尊言:「躬從如來受此言教:『諸有善男子善女人,斷三結使成須陀洹,名不退轉必成道果,更不求諸外道異學,亦復不觀察餘人所說。』設當爾者此事不然,我若見暴牛馬駱駝,即時恐懼衣毛皆堅,復作是念:『我設今日懷此恐懼,當取命終者,為生何處?』
世尊告摩訶男:「勿起恐畏之心,設當取命終,不隨三惡趣,所以然者,今有三消滅之義,云何為三?如有著於婬欲而起惱亂,復起害向心他人;已無此欲,則不起殺害之心,於現法中不起苦惱。諸有惡不善法欲自害己,設無此者則無擾亂,便無愁憂,是謂摩訶男,此三義諸惡不善法,便墮在下;諸善之法便在於上。亦如酥瓶在水中壞,是時瓦石便沉在下,酥便浮在上。此亦如是,諸惡不善之法,便在於下;諸善之法便浮在上。摩訶男,當知我昔日未成佛道,在優留毘六年勤苦,不食美味身體羸瘦,如似百年之人,皆由不食之所致。若我欲起時,便自墮地。時我復作是念:『設我於中命終者,當生何處?』時我復作是念:『我今命終者,必不生惡道中,然復義趣,不可從樂至樂,要當由苦然後至樂。』
我爾時,復遊在仙人窟中,爾時有眾多尼揵子,在彼學道。是時,尼揵子擧手指日,曝體學道,或復有蹲而學道。我爾時往至彼所,語尼揵子:『汝等何故,離坐擧手翹足乎?』彼尼揵子曰:『瞿曇當知,昔我先師作不善行,今所以苦者欲滅其罪,今雖露形體有漸辱分,亦有消滅此事。瞿曇,當知行盡苦亦盡,苦盡行亦盡,苦行已盡便至涅槃。』我爾時復語尼揵子曰:『此事不然,亦不由行盡苦亦盡;亦不由苦盡行亦盡,得至涅槃。但令苦行盡,得至涅槃者,此事然矣!但不可從樂至樂。』尼揵子曰:『頻毘娑羅王從樂至樂,有何苦哉?』我爾時復語尼揵子曰:『頻毘娑羅王樂,何如我樂?』尼揵子報我言:「頻毘娑羅王樂,勝汝樂也。」我爾時復語尼揵子曰:『頻毘娑羅王,能使如我七日七夜,結跏趺坐,形體不移動乎?正使六五四三二,乃至一日結跏趺坐乎?』尼揵子報曰:『不也,瞿曇。』世尊告曰:『我能堪任結跏趺坐,形不移動。云何尼揵子,誰者為樂?頻毘娑羅王樂耶?為我樂耶?』尼揵報曰:『瞿曇沙門樂。』
如是摩訶男,當以此方便,知不可從樂至樂,要當從苦至樂。猶如摩訶男,大村左有大池水,縱廣一由旬水滿其中。若復有人,來取彼一渧水。云何摩訶男,水何者為多?一渧水多?為池水多乎?」摩訶男曰:「池水多,非一渧水多也。」世尊告曰:「此亦如是,賢聖弟子諸苦已盡,永無復有,餘存在者如一渧水耳。如我眾中最下道者,不過七死七生而盡苦際,若復勇猛精進,便為家家即得道跡。」爾時世尊重與摩訶男,說微妙之法,彼聞法已,即從座起而去。
爾時摩訶男,聞佛所說歡喜奉行。
三六六(二)
聞如是,一時,尊者那伽波羅,在鹿野城中。是時,有一婆羅門年垂朽邁,昔與尊者那伽婆羅,少小舊欵。是時婆羅門,往至那伽婆羅所,共相問訊在一面坐。爾時,梵志語那伽婆羅曰:「汝今於樂之中,最為快樂。」那伽婆羅曰:「汝觀何等義而作是說,於樂之中最為快樂?」婆羅門報曰:「我頻七日中,七男兒死,皆勇猛高才,智慧難及。近六日之中,十二作人無常,能堪作使無有懈怠。近五日已來,四兄弟無常,多諸妓術無事不閑。近四日已來,父母命終,年向百歲捨我去世。近三日已來,二婦復死,顏貌端正世之希有。又復家中,有八窖珍寶,昨日求之而不知處。如我今日遭此苦惱,不可稱計;然尊者今日永離彼患,無復愁憂,正以道法而自娛樂,我觀此義,故作是說,於樂之中最為快樂。」
是時尊者那伽婆羅,告彼梵志曰:「汝何為不作方便,使彼爾許之人,而不命終乎?」梵志對曰:「我亦多作方便,欲令不死又不失財,亦復隨時布施,作諸功德祠祀諸天,供養諸長老梵志,擁護諸神誦諸呪術,亦能瞻視星宿,亦復能和合藥草,亦以甘露飲食,施彼窮厄,如此之法不可稱計,然復不能濟彼命終。」是時尊者那伽婆羅,便說此偈:
藥草諸呪術,衣被飲食具,雖施而無益,猶抱身苦行,
正使祭神祠,香花及沐浴,計挍此原本,無能療治者,
假使施諸物,精進持梵行,計挍此原本,無能療治者。
是時梵志問曰:「當行何法,使無此苦惱之患?」是時尊者那伽婆羅,便說此偈:
恩愛無明本,興諸苦惱患,彼滅而無餘,便無復有苦。
是時,彼梵志正聞語已,即時便說此偈:
雖老不極老,所行如弟子,願聽出家學,使得離此災!
是時尊者那伽婆羅,即授彼三衣,使出家學道,又告之曰:「汝今比丘,當觀此身從頭至足,此髮毛爪齒為從何來?形體皮膚骨髓腸胃,悉從何來?設從此去當至何所?是故比丘,勿多憂念世間苦惱,又當觀此毛孔之中,求方便成四諦。」是時尊者那伽婆羅,便說此偈:
除想勿多憂,不久成法眼,無常行如電,不遇此大幸,
一一觀毛孔,生者滅者原,無常行如電,施心向涅槃。
是時長老比丘,受如是言教,在閑靜之處思惟此義,所以族姓子,剃除鬚髮,以信堅固,出家學道者,欲修無上梵行;生死已盡,梵行已立,所作已辦,更不復受胎,如實知之。是時彼比丘,便成阿羅漢;是時有天,是彼比丘舊知識,見彼比丘成阿羅漢已,便往至那伽婆羅所,在虛空中說此偈:
已得具足戒,在彼閑靜處,得道心無著,除諸原惡本。
是時彼天,彼以天華散尊者上,即於空中沒不現。
爾時彼比丘及天,聞尊者那伽婆羅所說,歡喜奉行。
三六七(三)
聞如是,一時,佛在舍衛國,祇樹給孤獨園。爾時世尊告諸比丘:「當觀七處之善,又察四法,於此現法之中,名為上人。云何比丘觀七處之善?於是比丘,以慈心遍滿一方,二方三方三方,四維上下亦復如是;盡於世間,以慈心遍滿其中。悲喜護心空無相願,亦復如是,諸根具足飲食自量,恒自覺悟,如是比丘觀七處。
云何比丘,察四處之法?於是比丘,內自觀身除去愁憂,身意止;外復觀身身意止,內外觀身身意止。內自觀痛痛意止,外自觀痛痛意止,內外觀痛痛意止。內觀心心意止,外觀心心意止,內外觀心心意止,除去愁憂無復苦患。內觀法法意止,外觀法法意止,內外觀法法意止,如是比丘,觀四法之善。
若復比丘,能如是七處善,及察四法,於此現法中名為上人,是故比丘當求方便,辦七處之善及觀四法,如是比丘當作是學。」
爾時諸比丘,聞佛所說歡喜奉行。
三六八(四)
聞如是,一時,佛在釋翅迦毘羅越城,尼拘屢園,與大比丘眾五百人俱。是時,眾多比丘往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在一面坐。爾時,眾多比丘白世尊言:「我等欲詣北方遊化。」世尊告曰:「宜知是時。」世尊復告比丘曰:「汝等為辭舍利弗比丘乎?」諸比丘對曰:「不也,世尊。」爾時世尊告諸比丘:「汝等往辭舍利弗比丘,所以然者,舍利弗比丘,恒與諸梵行人,教誡其法,說法無厭足。」爾時世尊,與諸比丘說微妙之法,諸比丘聞法已,即從座起,禮世尊足遶佛三匝,便退而去。
爾時舍利弗,在釋翅神寺中遊,爾時眾多比丘,往至舍利弗所,共相問訊在一面坐。是時,眾多比丘白舍利弗言:「我等欲詣,北方人間遊化,今以辭世尊。」舍利弗言:「卿等當知北方人民,沙門婆羅門皆悉聰明,智慧難及。復有人民憙來相試,若當來問卿:『諸賢師作何等論?』設當作是問者,欲云何報之?」諸比丘報曰:「設當有人來問者,我當以此義報之:『色者無常,其無常義即是苦也。苦者無我無我者空,以空無我;彼空如是,智者之所觀也。痛想行識亦復如是,無常苦空無我,其實空者彼無我空,如是智者之所學也。此五盛陰皆空皆寂,因緣合會皆歸於磨滅,不得久住。八種之道將從有七,我師所說正謂此耳。』若剎利婆羅門,人民之類來問我義者,我等當以此義報之。」
是時舍利弗,語眾多比丘曰:「汝等堅持心意,勿為輕擧。」是時舍利弗,具足與諸比丘,說微妙之法,即從座起而去。是時眾多比丘去不遠,舍利弗告比丘:「當云何行八種之道,及七種之法?」是時眾多比丘,白舍利弗言:「我等乃從遠來,欲聞其義唯願說之。」舍利弗報曰:「汝等諦聽諦聽,善思念之吾今說之。」是時比丘而受其教。
舍利弗告曰:「若一心念正見者,念覺意不亂也。等治者,念一心一切諸法,法覺意也。等語者身意精進,精進覺意也。等業者,一切諸法得生,喜覺意也。等命者,知足於賢聖之財,悉捨家財安其形體,猗覺意也。等方便者,得賢聖四諦,盡除去諸惑,定覺意也。等念者,觀四意止,身無牢固皆空無我,護覺意也。等三昧者,不獲者獲不度者度,不得證者使得證也。設當有人來問此義,云何修八種道及七法?汝等當如是報之,所以然者,八種道及七法,其有比丘修此者,有漏心便得解脫。
我今重告汝等,其有比丘修行思惟,八種道及七法者,彼比丘便成二果,而無孤疑,得阿羅漢若阿羅漢。且捨此事若不能多,一日之中,行此八種道及七法者,其福不可稱計,得阿那含若阿羅漢。是故諸賢當求方便,行此八種道及七法者,於取道無有狐疑。」
爾時諸比丘,聞舍利弗所說,歡喜奉行。
三六九(五)
聞如是,一時,佛在舍衛國,祇樹給孤獨園。爾時世尊語迦葉曰:「汝今年已朽邁,無少壯之意,宜可受諸長者衣裳,及其飲食。」大迦葉白佛言:「我不堪任受彼衣食,今此納衣隨時乞食,快樂無比,所以然者,將來當有比丘,形體柔軟,心貪好衣食,便於禪退轉,不復能行苦業,又當作是語:『過去佛時,諸比丘等亦受人請,受人衣食,我等何為,不法古時聖人乎?』坐貪著衣食故,便當捨為白衣,使諸聖賢無復威神,四部之眾漸漸減少。聖眾已減少,如來神寺復當毀壞。如來神寺已毀壞故,經法復當凋落。是時眾生無復精光,以無精光壽命遂短,是時彼眾生命終已,皆墮三惡趣,猶如今日眾生之類,為福多者皆生天上,當來之世,為罪多者盡入地獄。」
世尊告曰:「善哉善哉!迦葉多所饒益,為世人民作良福田,迦葉,當知吾般涅槃後千歲餘,當有比丘於禪退轉,不復行頭陀之法,亦無乞食著補納衣,貪長者請受其衣食。彼不不在樹下閑居之處,好憙莊飾房舍,亦不用大小便為藥,但著餘藥草,極甘美者。或於其中貪著財貨,悋惜房舍恒共鬪諍。爾時檀越施主,篤信佛法好憙惠施,不惜財物。是時檀越施主,命終之後盡生天上,比丘懈怠者,死入地獄中。如是迦葉,一切諸行皆悉無常,不得久保。
又迦葉,當知將來之世,當有比丘,剃鬚髮而習家業,左抱男右抱女,又執箏簫在街巷乞食。爾時檀越施主,受福無窮;況復今日至誠乞食者,如是迦葉,一切行無常,不可久停。迦葉,當知將來之世,若有沙門比丘,當捨八種道,及七種之法,如我今日,於三阿僧祇劫,所集法寶。將來諸比丘以為歌曲;在眾人中,乞食以自濟命,然後檀越施主,飯比丘眾猶獲其福,況復今日而不得其福乎!我今持此法,付授迦葉及阿難比丘,所以然者「吾今年老以向八十,然如來不久當取滅度,今持法寶付囑二人,善念誦持使不斷絕,流布世間。其有遏絕聖人言教者,便為墮邊際,是故今日囑累汝經法,無令脫失。」
是時,大迦葉及阿難,即從座起,長跪叉手白世尊言:「以何等故,以此經法付授二人,不囑累餘人乎?又復如來眾中,神通弟子不可稱計,然不囑累?」世尊告迦葉曰:「我於天上人中,終不見此人,能受持此法寶,如迦葉阿難之比,然聲聞中,亦復不出二人上者。過去諸佛亦復有此二人,受持經法,如今迦葉阿難比丘之比,極為殊妙,所以然者,過去諸佛頭陀比丘,法存則存法滅則沒;然我今日迦葉比丘,留住在世;彌勒佛出世,然後取滅度。由此因緣,今迦葉比丘,勝過去時比丘之眾。又阿難比丘,云何得勝過去侍者?過去時諸佛侍者,聞他所說然後乃解,然今日阿難比丘,如來未發語便解,如來不復語是,皆悉知之。由此因緣,阿難比丘,勝過去時諸佛侍者,是故迦葉阿難,吾今付授汝,囑累汝此法寶,無令缺減。」爾時世尊便說偈言:
一切行無常,起者必有滅,無生則無死,此滅最為樂。
是時大迦葉及阿難,聞佛所說歡喜奉行。
增壹阿含經卷第三十五